沈千雪跑到那些垃圾桶旁，其中一个，里面装满了尚未成型，血肉模糊的婴孩胚胎。她捂住唇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。
“宝宝……你在哪？在哪？”
她的宝宝那么小……甚至还没有长出人型，还没有让她看一眼。
“小姑娘，你在这里干什么？”
在一旁打扫的清洁阿姨见她哭得实在可怜，忍不住问出声。沈千雪慌忙回头，一双眼睛已经红肿成了灯泡。她看着那个中年女人，面露绝望。
“阿姨……阿姨你知不知道我的宝宝在哪里？他才五个月……五个月大啊，她们怎么忍心！！！”
沈千雪神志恍惚，一句话说得含糊不清。中年女人冷笑，面露嘲讽。
“早知今日，何必当初呢。既然决定把孩子打了，现在又来假惺惺装什么圣母。”
说罢，她啐了一口。
每天在医院里工作，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。
打完孩子又要死要活的闹，早知今日，当初何必在外面乱来。沈千雪抽噎着摇摇头，说不出话来。
她想说不是的，不是这样的……她爱宝宝，怎么会舍得打掉他。可是，弄成今天这个样子，都怪她懦弱无能，怀了他以后却无法保护他。
思及此，沈千雪又是心头一恫，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。却还是坚持着趴在垃圾桶边上，试图从那堆血肉里面找到自己的孩子。
中年女人有些动容，她是看到过不少的女人打掉以后哭闹，却从没有见到哪一个，像眼前的这个一样，哭得这么可怜，绝望。她叹了口气，眼中闪过不忍。
“行了行了，别找了。你的孩子才五个月大，要引下来的话，就必须先把孩子用机器搅碎了再吸下来，怎么可能找得到。”
说罢，中年女人又是长叹一声，骂骂咧咧地收拾着手上的工具离开。搅……碎了？沈千雪脑子一阵眩晕，她的身子晃了晃，看着垃圾桶里的一些血沫碎肉，铺天盖地的悲痛齐齐涌来，将她淹没。她紧紧捂着唇，崩溃地哭喊尖叫。
“孩子……我的孩子……啊……”
乔莫城被这阵哭喊吸引，跑过来就看到沈千雪伏在垃圾桶旁边，又是干呕，又是尖叫哭喊，像个疯子。没由来的，他的心头一紧，迈腿朝她大步走了过去。
“你在这里做什么？”
乔莫城扶住她的肩膀，才惊觉女人的身体正在颤抖着。沈千雪恍恍惚惚的，指着垃圾桶里面的一堆血肉，尖声叫嚷着。
“孩子，这是我们的孩子啊……这堆肉沫，就是我的孩子，我的孩子……啊……”
沈千雪捂住脸尖叫，长长的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。
“为什么被搅碎的不是我，不是我……”
看着处于崩溃边缘的沈千雪，乔莫城的心头有些干涩。他别过头去，不敢看沈千雪指着的那堆东西，胸膛剧烈起伏着。
“走，我们回去。”
如果细听，乔莫城的声音不同于往日的清朗，带着沙哑涩意。沈千雪挣脱他的手，疯狂哭喊着她的孩子，如果可以，她真的想替孩子去死，去承受这一切。这样想着，她突然推开乔莫城，往垃圾桶旁的墙上撞去，卯足了力气。
“沈千雪！！！”
千钧一发之际，乔莫城怒呵，死死拉住了她。
“不就是孩子没了吗？你发什么疯！！！”
“啊——你当然觉得无所谓，可是对于我来说，他就是全部，是我的全部！！！”
沈千雪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，将乔莫城的手甩开，恶狠狠地哭喊。看着沈千雪猩红的眸子，乔莫城的薄唇紧抿着，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紧握，几乎泛白。
“沈千雪，跟我回去。”
他又重复了一句，黑眸深邃。
“不，我的孩子在这里，我不回去，我要陪他……陪着他……”
沈千雪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垃圾桶里的血肉，眼泪簌簌落下。
“这是我的孩子，我的孩子！！！”
她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，什么也不愿意再去听，再去想。只希望可以就在这里，陪着自己的孩子。
她声嘶力竭哭了许久，天旋地转间，她两眼一黑倒在了一个怀抱里，紧接着，是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是谁的叹息？莫城，是你吗？你也在为我们的孩子难过对吗？你也是舍不得他的，对吗？
沈千雪彻底没有了意识，一张脸却已经是布满泪痕。
看着怀里安静下来的女人，乔莫城的眸光复杂。他恍惚想起，那个医生将他叫出去，一脸的不忍。
“沈先生，洞里面的水不干净，夫人在里面泡着，感染了细菌。所以……这个孩子早晚是保不住的，早点打下来对夫人更好。”
最终，他喘息了片刻，压下心头的复杂，抱着沈千雪离开。